公共衛生關我什麼事

photo credit: Pan American Health Organization-PAHO via flickr cc

文/劉曦宸

在很久很久以前，有一種感染後很容易就死亡的傳染病叫「天花」，天花的傳染力很強，不僅是和生病的人直接接觸會感染、吸到空氣中的天花病毒會感染，就連碰觸到病人用過的貼身衣物、用品、排泄物等都有可能感染。天花的傳染力強、致死率高，無論是古代還近代，醫師們都對罹患天花的病人束手無策，人民聞「痘」色變。但是為什麼我們現在沒有再聽過天花肆虐、也沒有聽過誰死於天花了呢？ 

以毒攻毒的中國抗痘法

photo credit:電視劇《少年天子—順治王朝》第35集截圖

清初的時候，中國北方流行了好一陣子的天花，據說清朝皇室有很多人因感染天花而亡，第一位入關的皇帝順治就是其中一位，而他的第三位兒子—而後的康熙帝—也在小時候「出過痘」。因為兒時對天花疫情的印象，康熙即位後便推行民間「種痘」的方法預防天花，不但他的皇子都要種痘，康熙還建立起一套防疫制度預防天花。

根據記載，中國的種痘可能從宋朝（11世紀）就開始了，明末清初時（17世紀初），中國種痘的方式是將患病者的痘漿（天花的膿泡）儲存一陣子之後沾染衣服讓健康者穿上（董含《三岡識略》第二卷「種痘」），或是將患者的痘痂處理過後讓健康者由呼吸道（鼻孔）感染病毒（《張氏醫通》第十二卷「附種痘說」），被種痘的人幾天後會出現感染天花的症狀，但大多都能痊癒並獲得終生免疫。

「以毒攻毒」的方式讓天花疫情在中國獲得了控制，而俄羅斯、日本等國也慕名來向大清學習種痘之術。

抗痘方式西進，歐洲人對種痘的態度

Lady Montagu 與兒子 Edward

photo credit: Jean Baptiste Vanmour

在地球的另外一端，歐洲人民正受天花疫情之苦。18世紀時天花肆虐於歐洲各國，雖然此時中國的種痘法已由土耳其人從俄國帶入歐洲，但由於要故意讓健康的人患病，以及民間認為罹患天花是神的旨意，所以並不是每一個地方都流行為健康者種痘。不過此時有一位曾與丈夫駐土耳其的大使夫人—孟塔古（Montagu）非常推薦這項預防天花的方法，在土耳其時，他讓自己的孩子種痘而且結果十分成功，返回英國後又大力推廣種痘，讓此項預防策略在英國流傳開來。

天花的秘密

Dr. Edward Jenner (1749-1823)在1796年5月14日對8歲男孩James Phipps進行首次疫苗接種

photo credit: E. Board in the Welcome Museum, London

18世紀末時，英國有位在鄉村行醫的醫師愛德華．金納（Edward Jenner），他偶然發現感染過牛痘的農場擠乳少女都沒有罹患過天花，如果感染過牛痘就不會罹患天花，那麼種痘的時候不要種天花的痘、改種牛痘的痘，一樣可以預防罹患天花嗎？

當時的種痘是讓健康者「真的」感染到天花病毒，控制得宜的話被種痘的人症狀會比較輕微，不會造成生命危險，但因為確實是感染天花，所以依然會有死亡的風險。然而人類若被傳染到牛痘雖然也會起疹、出水泡及膿疱、發燒，卻通常能在三、四週後痊癒，很少致死，金納醫師想，若罹患牛痘就能預防天花，那麼種痘時用更為安全的牛痘，是不是就能減少因種痘造成的傷害，又能同時達到預防天花的目的呢？

於是金納醫師開始實驗他的想法（等下提到金納所有的實驗方法現在都不可行了，好孩子不能學喔～），他先讓罹患過牛痘的人和天花患者接觸，接果大家都沒有天花症狀出現；後來他又讓這群人接種天花病毒，他們還是沒有天花症狀出現；於是他開始讓健康人感染牛痘，待牛痘痊癒後接種天花，曾種牛痘的人就不會出現天花症狀，而沒有種過牛痘的人則會出現天花症狀，金納共實驗了27個病例，但一開始金納的方法並不被社會接受，感染牛痘可以預防天花？你是開玩笑的吧？

現在我們知道天花的秘密了，原來導致牛痘的牛痘病毒是天花病毒的表兄弟，牛痘病毒的抗原和天花病毒的抗原長得很像，當我們感染牛痘病毒時，身體會視牛痘病毒的抗原產生抗體、發生免疫反應形成免疫力，身體記住了牛痘病毒的抗原，在下一次感染天花病毒時，免疫系統就有經驗可以迅速製造對抗天花病毒的抗體，使感染者不發病。

疫苗，Vaccine

金納以牛痘預防天花的種痘方式經過幾次證明被認定為有效，1798年，歐洲各地又開始流行天花，但被金納接種過牛痘的人都沒有患病，於是以接種牛痘來預防天花的方式就開始在國際間盛傳開來。而為了紀念金納的貢獻，現在疫苗的英文單字”vaccine”的字根，即來自於拉丁文”vacca”「乳牛」。

那麼回到一開始我們問的問題上：為什麼我們現在沒有再聽過天花肆虐、也沒有聽過誰死於天花了呢？

1958年WHO開始根除天花的行動，對於像天花這樣的傳染病，從古至今都找不到有效治療的方法，為了防止因生病而身亡，最好的方式就是防止它發生。透過全球的全面性預防接種策略，WHO在1980年宣布根除天花，因此我們就再也沒有聽過誰罹患天花，也沒有誰因為感染天花而亡，而這個方式現在也運用在根除小兒麻痺、麻疹和德國麻疹（台灣稱為「三麻」）上。下一篇我們要來聊一聊「預防接種（immunization）」在傳染病防治上的重要性，敬請期待～

※主要參考資料：

1.       李一平，天花、種痘、免疫學，成功大學基礎醫學研究所。
2.       張劍光、陳蓉霞、王錦，流行病史話—人類抗疫全記錄，2005年4月遠流出版。
3.       Lady Mary Wortley Montagu，維基百科。
4.       Stefan Riedel. Edward Jenner and the history of smallpox and vaccination. Proc (Bayl Univ Med Cent). 2005 Jan; 18(1): 21–25.
   
5.       Cowpox，維基百科。